上周邻居家的一位大叔因车祸去世。他乘坐的小车在深夜的高速公路撞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大货车(当时那辆货车正在处理别的事故,交警也在现场)。刹那三条生命消逝。
这个人算是我比较熟悉的一位,虽然他今年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地经商,较少看到。
记忆中他较爱开玩笑,听他说话总透着种冷幽默。
所以我想的一个问题是,一个幽默开朗的人死去,是不是比一个悲观沉闷的人死去更显悲剧?
就好像一个怀着愉悦或甜蜜的人,突然被狼狈的打倒在地,跌入冰冷泥沼,开始哭泣,显示命运的残酷。
再一个问题,细思,是否所有人的人生都是从喜剧走向悲剧。
我们有童年的天真快乐,少年的青涩欢笑,青年的青春活力,中年的沉稳丰实,虽然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的烦恼,都大部分人都还是平淡与安宁更多,但老年,渐渐衰败的身体,还有不断的失去,失去健康,失去他人。在我看来,死亡并不可怕,可怕的是失去所爱,也就是挚爱的亲人离去。那凌晨听闻邻居妻儿在恐惧中传来的悲泣,让睡意朦胧的我一下就清醒,久久无法入眠。除了祈祷再无他意。
曾经在朱建军的一本书上见他说过一句话,使我震动,他大概是在分析关于梦见父母逝世的梦境。他说父母的存在阻挡了我们直接面对死亡。我意识到这句话中包含的意义,父母给予的安全感,以及总有一天这堵保护我们的墙会倒塌,那时候我们就是自己直面死亡,而将活着的安定留给我们的孩子。真相让我不安。但这是生命的规律。
年老难道就是一个悲剧?不知道重病与死亡的怪兽在何处等待,将鲜活的生命折磨吞噬。
虽然我相信死后生命,灵魂不死,但人世的生离死别还是会让活着的人感受它沉重的悲痛。
细节决定生死,例如这位大叔,如果不是中途他的侄儿突然与他换了一个位置,那他就不会死,死的就会是他的侄儿。那么我也不会写这个文章。我不认识他那个死里逃生的侄儿。他侄儿换位置只是因为尿急,尿急或许因为多喝了一杯水,多喝一杯水是因为晚上的菜太咸了,太咸只是厨师的手抖重了一下。这种细节除了让人唏嘘以外,还有没有别的暗示?
每个人都像永生不死一般的活着,自己有天也会死,听来不可思议,像不可能发生的事情。仅管我们会思考死亡,但那和我们思考星星月亮一样,充满了真空的距离。看完《不安之书》特意查了一下佩索阿的死因,居然是肝病,真让人意外,他爱抽烟,死于肺病更合理。我特别想知道,他的灵魂飞出身体的躯壳以后,他那惊奇的心中想的是什么。
听他们议论,那个司机在车祸中身首异处,死去的司机家,孩子见到了一个没有头的人出现。还真有点毛骨悚然之感。只是我觉得,既然是自己的孩子,为何用恐怖的面目回家呢?灵魂是完整的,不管什么时候,都不会残缺不全,这或许是那孩子的幻影罢。
关于灵魂留在尘世的躯壳。如果身体可以像电影中的精怪那样,死去就自己化成光点飞走多好呢。就算直接变成一团灰烬也罢,不用拿去燃烧。原本以为可以豁达的看待这个问题,但听闻逝者身体的际遇,又会万般不忍。一件用久了的小物品都有感情,何况伴随灵魂一生,倍受珍惜的身体。岂能真当一件旧衣服,扔哪就算了?将身体火化是最好的选择了。有钱人还可以将骨灰做成钻石。只愿所有的身躯都可以有尊严的死去。想想罢,死都死了,仿佛死亡就是一桩极没自尊的事,死的难看更是无法忍受。不知道飞升的灵魂会不会计较这个问题,看过的那本《死后的生命》中提到过例子,倒是都不太喜欢看到自己死气沉沉陌生的面孔。
最后一个问题,便是那些未完成。未完成的事物,好像一段不会完结的悲伤句子。意外的死去,会有很多计划中的事情再也没机会去做,很多想说的话也再讲不出口。
甚至厨房竹架子上,那些蒜球新生的嫩芽,我都为它们伤感,它们还想长成一株蒜苗,它们不知道自己没有根,也不会有属于它们的土地。但它们在发芽,就像活在阳光与雨水中菜地上的蒜苗一样。拍成喜剧的悲剧能让人哭的更厉害。
一些会永远变成灰色的东西。来不及告别,终止的计划。被定格的日子。真是让人疑惑。
属于一个人的物品,变成他的遗物,一个人生活过的痕迹,变成他的遗迹。爱他的人会在这些细小事物中沉溺伤感,一遍一遍,无法自拔,直到漫长的时间将她的泪水擦干。
每个人从出生开始就注定死去,没有例外,但我们知道,不应当活在终有一天将死的阴影里,也不能惶惶不可终日的担忧着所爱的人总有一天会死,如此如此,我们只能接受这个事实,然后坦然的生活着。直到自己宇宙的太阳不再这个人间升起。
就算年老多病是一个悲剧,跨过这个悲剧之后,我们将回到我们真正的家,我们来的地方,那个恒久而光明的神圣国度。
谈论死亡让人压抑。热爱生命吧。不管怎样。
我们不仅仅属于这一辈子。我们全都不止属于这一辈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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