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撑起了伞,步入雨中,雨便在我的伞上轻笑,簌簌沙沙的声音。我站在门前仔细聆听,单调,宁静,争先恐后。我要和它们一起漫步,在这片小小森林。
雨滴在天地的每一个角落下坠,充斥我的前后左右,还有每一片树叶,都是湿的,映着阴冷灰白的暮光。它们发出属于它们和所有叶片窃语的细碎之声,从高高树梢滴落的,从叠叠叶片上滑落的,从满地枯叶间淌落的,而草从间雨珠在叶上跳着舞,仿佛草丛中无数蚱蜢在跳动,在黯淡的光线中已渐不可觉。
我要从这雨中走向黑夜,雨告诉我今晚的月亮将在云上安睡,层云的帘子横亘,天空与大地分离。
雨水好似轮回的模样,若浮于天上是等待降生,降于是大地则是死,那唯有从高空落下地面这一段距离才是雨水生命的过程,这一过程又何其短暂,坠落,坠落,然后在这降落的国度等待新的蒸腾。
但,或许不短,谁知呢,在这下落的过程,它们也许也经历了漫长的爱与恨,喜与悲,谁知道呢。
脚步更缓,行走更慢,反正独自一人,反正无事,时间已被我锁在屋里。屋里的电灯空亮着,它会在昏暗中迎我回去。
这便交给了我的耳,耳听雨,交给我的手,手握着伞柄,沾湿了雨珠,冰凉失明的液体。交给我的双足,它在走,去仿佛不是我在走,我只是向前,一步步挪动,没有心智的干预,而我的双眼也退缩了,它仿佛在看,看着光线越发朦胧隐晦,想把整个世界藏到一个巨大的谜题里,我无法再仔细看它,我的目光像不定的风飘过,往小路更远更暗的方向飘去,我的心那么安静,它敞开着,淋着雨,就像湖泊中央那一块闭目沉眠的岩石。我呼着气,似要解放我的灵魂,将它从胸口的囚牢中开释,或让它变成那个透明而飘忽的汽球,悬在我空荡的脑袋上方,随我一起散步。
我走了多久,在这幽静阴暗的林子里,我想从这熟悉的道路与景色中看出更多的陌生,当我站着发呆,停止思绪,我仿佛看到了,远远近近陌生的树干,湿呼呼黑黝黝的树皮,一群站在雨中的树,一场雨落到了树丛里,一个我独自在林间游荡,我却无法遗忘来时的路,当我想到路,我便想到了我的灯,仿佛有点晚了。我在灯在我的小屋里等我回去。
雨依旧在伞面上嘻笑,却不如我出门时开心,它们或不愿我走。
当我回到屋,将世界的雨关起,屋里的时钟开始转圈,燃尽又一个短暂的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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